智能机器人被誉为2024年第一个起飞赛道。
■ 中国工业报 左宗鑫 王珊珊
   被誉为 “人形机器人第一股”的优必选 （09880.HK），其股价正经历连续 “挤水分”。
   相比四个月前328港元/股的历史高点，目前已经跌去67.4%，当下仅为106.8港元/股 （7月17日当日收盘价）。400多亿港元的市值被蒸发。而拉长时间线，该公司上市以来的股价变化曲线可以这样形容：近乎直线的低位波动——短暂的拉高爆冲——长达四个月的下行。
   对于优必选股价暴跌，从事AI赋能企业数字升级的常信科技CEO葛林波在接受中国工业报采访时表示：“技术能力与市场预期错位可能是导致股价回调的原因之一。有人分析认为，优必选夸大了其产品的落地情况和商业化前景，而实际上产品的技术成熟度和实用性可能还存在差距。如果市场认识到这一点，可能会对公司的长期价值产生怀疑，从而导致股价下跌。”
   凌云智能原CEO祝凌云在接受中国工业报采访时亦持类似观点： “一是公司技术商业化成熟度不够；另外就是，部分人已意识到当下AI仍存泡沫，且不久后可能破灭。”
缺席 “AI春晚”
   大模型的 “时代东风”吹拂下，小米、特斯拉、英伟达、OpenAI等国内外领先企业纷纷下场自研或投资人形机器人，更显出优必选的抢跑优势尤为可贵，也让后者的股价在进入2024年后迅速冲高，智能机器人更因此被誉为2024年的第一个起飞赛道。但少有人能预料到，涨得快，跌得也快。
   作为AI届的 “春晚”，世界人工智能大会 （WAIC）可以说是备受业界关注。从首届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开始，优必选每年都会亮相大会，甚至在大会上作新产品技术的交流分享。就连真正意义上的春晚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春节联欢晚会），优必选也曾高调亮相其产品，且倍受市场热捧。
   然而，今年却出现了例外。今年的世界人工智能大会于7月4日至6日在上海举行。大会上的人形机器人相关产品分外吸睛，一众公司带来新产品亮相，然而在这其中，并没有刚刚登陆港股不久、历年都会出席的优必选身影。
   或许是受此影响，7月5日优必选以跌幅16.67%收盘，收盘股价136.4港元/股，在之后的交易日中，优必选的股价也连跌数日，数百亿市值随之蒸发。直至7月12日，其下跌趋势终于有所缓和，截至收盘涨3.36%，报收113.7港元，总市值为475.43亿港元。
   与优必选缺席不同的是，此届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参展企业再创新高——500余家企业确认参展，展品数量超1500项，25款人形机器人齐亮相，各种国产大模型花式炫技。这背后所反映出来的是，人形机器人乃至整个AI行业的发展热潮。根据全球增长咨询公司弗若斯特沙利文数据，2022年，中国智能服务机器人及其解决方案市场规模达51.6亿元人民币，而此项数据预估到2028年可以达到183.2亿元人民币。
   “优必选未能参加世界人工智能大会这一行业重要活动，可能暗示公司在行业内的影响力或竞争力存在不足，或者其产品和技术尚未达到行业领先水平，这可能会对公司的品牌形象和市场信任度造成负面影响。”葛林波认为。
   对此，优必选对中国工业报表示，预计公司在8月北京举办的世界机器人大会上会有一个300平方米左右的展台。在优必选看来，北京世界机器人大会才相当于是机器人届的“春晚”，公司基本每年都会参加。至于缺席上海世界人工智能大会，是基于公司的整体战略和业务考虑。今年，公司重点推进人形机器人进工厂相关工作，目前已经调研了十多家车企的需求。
   而在此前的2月下旬，优必选曾公布，WalkerS机器人已在蔚来合肥第二先进制造基地总装车间展开实训，负责车门锁质检、安全带检测、车灯盖板质检、贴车标等任务；6月，优必选宣布，已和东风柳汽达成战略合作，共同推动人形机器人在汽车制造场景的应用。
   不过，连日的下跌还是让不少投资者感到 “心慌”：有人在股吧抱怨“亏麻了”；有的人则悔恨自己没能及时抛出；还有人担忧优必选未来的可持续性。
   或许，不少人还记得，2023年12月的公司上市仪式上，优必选别出心裁地让其自研的人形机器人上台敲锣，这在港交所历史上亦属首次。
   科技感十足的机器人伴随着锣声阵阵，彰显着人形机器人产业无穷尽的想象力。这也在日后得到印证，大模型的 “时代东风”吹拂下，小米、特斯拉、英伟达、OpenAI等国内外领先企业纷纷下场自研或投资人形机器人，更显出优必选的抢跑优势尤为可贵，也让后者的股价在进入2024年后迅速冲高，智能机器人更因此被誉为2024年的第一个起飞赛道。但少有人能预料到，涨得快，跌得也快。
   “他们原来曾经参加过服贸会和最早的人形机器人大会，当时我的感觉是，他们的机器人还处于一个玩具状态：机器人跳舞、做俯卧撑、一群机器狗在前面跑等，但是离真正生活中实际使用还有很大的距离。”人工智能从业者李杰对中国工业报表示。据优必选一位前离职高管透露，几年前，优必选在TOC业务端，把开发热情都集中在把机器人上面增加各种付费应用的功能，还是原来那种硬件亏本，通过软件和后续的服务挣钱的思路。后来没有实施，大概率是内部没有达成一致。
   对此，优必选官方回复中国工业报称，公司没有做过类似电子商城，也没走过硬件免费路径。最开始的策略是TOC，从2017年起，公司开始做TOB业务。
   此外，李杰还透露， “当时天猫电器城的生态分会，想邀请优必选的机器人参加，曾经想过一个创意，由机器人走上去给每一个商家或品牌方颁奖，大疆的无人机飞过去，由机器人拿着，然后再颁奖，显得有很强的科幻色彩。后来，在实际操作中发现这个根本行不通，因为当时的机器人只能在平地上行走，稍微遇到台阶、门槛或者沟壑，它就会摔跤。如果在台上没演好，弄砸了，那势必就会从一个新闻变成了丑闻，所以最后放弃了这个方案。当时，我们也跟优必选的人聊过，首先不能抱着硬件亏损的方式，指望在这个上面去植入各种付费服务来挣钱。很可能机器人的硬件本身就没有符合要求，后面的软件服务也就谈不上了。而且能够使用各种软件服务和付费服务的产品很多，别人不一定是把注意力放在机器人身上，这种思路是有问题的。”
盈利能力面临挑战
   “优必选的亏损在增加，而营收增速放缓。这可能表明公司的盈利能力面临挑战。同时，公司频繁融资可能反映出其对资金的需求较大，这可能是为了支持研发投入或是弥补运营亏损。这种情况恐怕会让投资者对公司的财务健康和未来盈利能力产生疑虑。”
   据高盛预测，在技术得到革命性突破的理想情况下，人形机器人2025年至2035年销量复合年均增长率可达94%，2035年市场规模将达1540亿美元。毫无疑问，优必选所处行业未来有很不错的发展前景和市场空间。
   但未来不是现在。当下，优必选的财务数据难以支撑高股价的表现之一，便是连年的亏损，以及毛利的下滑。
   数据显示，优必选2020年-2023年，分别亏损约7.07亿元、9.18亿元、9.87亿元、12.65亿元。
   此外，优必选的毛利由2022年的3.97亿元减少至2023年的3.33亿元，毛利率从2022年的39.4%减少至2023年的31.5%。该公司在公告中表示，这主要由于产品销售结构改变，物流智能机器人及智能机器人解决方案收入占比提升而其毛利相对较低，以及公司毛利较高的教育智能机器人产品及服务收入占比下降而引起的。
   毛利与净利润难以实现增长，这与优必选每年投入大量资金用于研发有很大关系。数据显示，优必选2020年-2023年平均研发投入占比超过50%，研发费用占营收的比重分别为57.9%、63.3%、42.5%和46.4%。
   “优必选的亏损在增加，而营收增速放缓。这可能表明公司的盈利能力面临挑战。同时，公司频繁融资可能反映出其对资金的需求较大，这可能是为了支持研发投入或是弥补运营亏损。这种情况恐怕会让投资者对公司的财务健康和未来盈利能力产生疑虑。”葛林波认为。
漫漫融资之路
   发展到今天，作为玩具的人形机器人产品非常多，但能做到自动驾驶这种遇到各种复杂的情况，既能保证安全，又不影响人类正常生活的人形机器人很少；做到处理问题比人类更优越，应急处理各种不同情况的人形机器人，在中国几乎还没有。
   2012年，优必选正式成立。从那时起很长时间，筹措足够的资金保证研发，就被列为公司待解难题列表中的最高优先级。
   而这并不是优必选独有的困境，人形机器人成本畸高在行业中已不是秘密。公开数据显示，日本本田ASIMO、波士顿动力Atlas等人形机器人的单台成本分别高达300万美元和190万美元。这不仅说明研发投入之巨，也意味着整机售价会进一步上浮，导致难以大规模推广等问题。
   在那个尚无大模型概念的年代，人形机器人的商业故事鲜少被创投资本买单。在成立的第二年，优必选就陷入了资金断链危机，据当时报道，优必选科技创始人、董事长兼CEO周剑甚至为此卖掉了两套价值1000万元的房子还有宝马车。
   直到一名 “白衣骑士”的出现：夏佐全，曾是比亚迪联合创始人、正轩投资的董事长。据腾讯网等媒体报道，他曾经从比亚迪的投资中赚取了近5万倍回报，被业内誉为 “最牛天使投资人”。
   2013年，正轩投资和力合华睿以3600万元的估值向优必选投资800万元。半年后，优必选再度遇到资金紧张，夏佐全个人借款600万元帮公司渡过难关。2014年底，夏佐全以个人征信的方式再次为优必选提供了1000万元资金。
   2015年，优必选获2000万美元启明创投A+轮融资，估值达2亿美元，至2016年间，科大讯飞连续三次参与优必选的融资。
   2016年优必选亮相央视春晚后，融资便一路高歌猛进，完成了多轮融资。参与投资的包括多家知名企业及投资机构：腾讯、启明创明、工商银行、鼎晖投资、科大讯飞、泰国正大、海尔、澳洲电信、居然之家、民生证券、中信金石、民银国际、中广核、松禾资本等。
   2018年5月优必选完成了8.2亿美元C轮融资，投后估值高达50亿美元，成为当时全球估值最高的AI创业公司。由腾讯领投4000万美元，也刷新了当年商汤科技单轮融资6亿美元的最高纪录。据统计，优必选在2013年到2022年期间，共获得约47.9亿元的投资。
   与此同时，各种投资新面孔的出现也让优必选在多方面面临挑战。玩家的增多、资本的下场，更为谁能在这场竞速赛中最终胜出平添了不确定性。
   李杰认为，发展到今天，作为玩具的人形机器人产品非常多，但能做到自动驾驶这种遇到各种复杂情况，既能保证安全，又不影响人类正常生活的人形机器人很少；做到处理问题比人类更优越，应急处理各种不同情况的人形机器人，在中国几乎还没有。
   “像波士顿动力这种机器人，至少到现在已经搞了十几年，也还没有完全进化到能够像人类那样更强的适应性。”李杰表示，“现在，各种机器人创业企业还是要调整思路，要像波士顿动力那样，10年、20年反复打磨产品，让硬件产品能够适应各种不同的场景，它一定是一个过硬的产品。做不到这一点，就想在人形机器人上植入更多软件、数据、服务，然后去收钱的路径，肯定是不能持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