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工业报记者 郭 宇
   5月27日，一架编号为B-919G的国产大型客机C919正式交付东航。这是C919的全球首发用户东航接收的第六架C919飞机，也是2023年9月28日东航增订100架订单的首架机，标志着C919大规模、大机队商业运营全面加快。
   中国东方航空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王志清表示： “东航已实现C919大飞机商业运营从 ‘0到1’和从 ‘1到5’的突破，正在实现从 ‘6到100+’的突破，将进一步提高C919飞机运营效率和市场竞争力，让C919飞得更稳、更远、更广、更好。”
民航新劲旅
   一年来，C919投入 “京沪航线”、服务 “春运”、飞出国门亮相新加坡航展……6月1日，东航使用C919执飞 “香港-上海”商业包机航班。
   “对于首次进入市场的C919大飞机，这一年的适航成绩可圈可点。飞机制造是一个国家工业水平的试金石，民用大飞机更是工业制造的皇冠，这充分证明了我国工业水平的新高度。”中国民航高质量发展研究中心专家綦琦说，“现在中国有了自己的大飞机，很大程度地减少了受制于欧美的产业链和供应链。”
   綦琦接受中国工业报采访时表示，目前C919的订单十分充足，C929的项目已经稳步开展，这充分表明我国的航空运输和航空制造 “两航融合”的良性发展态势已经极为清晰。
   航空数据提供商飞常准朱锐表示，东航是C919的第一个商业运营商，在运营中积累的宝贵经验将为该机型的成熟铺平道路。
   航空业分析师林志杰表示，C919客机的商业运行记录没有发生任何重大安全事故，这表明飞机的可靠性和准时性。随着C919每天在更多的航线和航班上运行，预计它的使用率可以接近空中客车和波音等成熟的喷气机型。
   对于C919加入竞争，波音中国总裁柳青表示，中国商飞取得了一些成就，波音也乐见他们取得这些成果。波音跟中国商飞有着非常特殊的关系，既是竞争者，又是密切的合作伙伴。
   专家指出，C919要在实际应用中不断积累经验值，开拓更广阔的应用空间。目前，C919已经在京沪等繁忙航线运营中展现出良好性能，但这仅仅是开始。只有通过多样化应用场景，才能更全面地收集数据、反馈问题，并持续优化飞机设计和运营策略，从而提升C919的全球竞争力。
全球订单超1000架
   成绩并非一蹴而就，国产大飞机从规划到研发再到参与市场的竞争，走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2023年5月28日C919投入商业运营，这是载入全球商用飞机产业史册的一天，也是我们共同期盼了15年的一天。”从中国商飞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贺东风的感慨中不难看出走到今天并不容易。
   C919是中国按照国际民航规章自行研制、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大型喷气式干线客机。2007年经过多年论证，我国大飞机专项正式批准立项。2008年，作为大飞机专项的实施载体，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成立，开启了中国自主研制大型客机的新篇章。
   C919飞机是中国首款按照最新的CCAR25部运输类飞机适航标准第R4版规章进行适航认证，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干线客机，专为中程航线设计，于商飞成立同年开始研制。2015年实现首架机总装下线，2017年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成功首飞，2022年9月29日取得中国民航局型号合格证 （TC证），11月29日取得生产许可证，12月9日交付首家用户中国东方航空。
   2023年5月28日，中国东方航空C919大型客机完成首次商业飞行，正式进入民航市场。
   据了解，预计到2024年底，东航C919机队将达到10架，主要投放至东航主基地市场及重要商务、旅游干线市场。中国国际航空股份有限公司、中国南方航空股份有限公司与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分别于2024年4月26日、29日签订协议，各向商飞公司购买100架C919飞机。上述飞机均计划于2024年至2031年分批交付。目前，C919的全球订单已经超过1000架。
超大朋友圈
   C919投入商业运行和批量生产，将对整个飞机制造产业链产生深远的影响。从原材料供应、零部件制造到整机组装，每一个环节都将受益于这一庞大的产业链。
   方正证券大制造负责人李鲁靖介绍，大飞机产业链覆盖了从原材料到整机的多个关键环节。机载系统作为技术密集型领域，吸引了众多高科技企业参与，国内企业在C919项目中实现了技术突破。零部件供应链中，国内企业在锻铸件、标准件、电子元器件等方面有所贡献。原材料环节，中铝、宝钢等企业为飞机提供了铝合金、复合材料、钛合金等关键材料，是国内产业链的重要支撑。
   李鲁靖表示，从部分上市企业来看，上游原材料及元器件有抚顺特钢、光威复材、中航高科、宝钛股份、西部超导、润贝航科、中航光电，中游零部件及加工有中航重机、三角防务，下游分部件装配有中航沈飞、中航西飞、中航电测、洪都航空。
   中航西安飞机工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相关人员介绍，该公司为机体最大供应商之一，承担C919飞机外翼翼盒、中机身 （含中央翼）、襟翼、副翼、缝翼工作包的制造任务。公司在2024年经营计划中明确提出要组织开展C919产线产能建设，大飞机产业的不断向好发展将为公司贡献发展新动能。
   广联航空工业股份有限公司在飞机研发阶段和定型阶段，承制了C919复合材料产品主要成型工装的研发与制造任务，目前主要提供中机身的金属结构件，如各类长桁、框段、横梁、加强件等。2023年，得益于新型国产飞机不断的研发投入，该公司航空工装业务迅速增长，实现营业收入2.41亿元，同比增长77.79%，突破历史最高水平。
   贺东风透露，下一阶段的重点任务，中国商飞将协力供应商推进大飞机产业化、规模化发展新进程。
产业链的挑战
   在飞机制造产业链迅速崛起的同时，提升产能和产业链的稳定度也成为该领域的挑战之一。可以看到，中国商飞面临不小的压力。
   自2022年12月首架交付以来，C919用了一年半时间达到了六架的交付量。如果从几家航空公司订购之后的交付计划来看，显然需要进行较大幅度的产能提升，才能完成指定的交付目标。
   业内专家表示，目前影响产能提升的一个主要因素和供应链相关，零配件无法跟上供应的问题导致了生产周期拉长，而该问题也存在于空客、波音等公司。
   据了解，C919的机体制造占据产业链价值的三分之一，主要由国内航空工业企业主导，展现了较高的国产化水平。发动机是LEAP-1C，尽管动力装置目前多采用国外配套，但国产发动机长江1000A的研发预示着未来自主化的趋势。
   綦琦认为，目前我国大飞机产业链与供应链存在不稳定性，主要受制于进口。C919整体国产化率可以达到50%以上，而发动机、起落架部分核心组件还需要从欧美等国进口。“虽然有很多订单，但目前年产的交付能力依然需要加强，需要提升核心的设备供货能力。”綦琦说。
   “目前，C919的交付还在初期阶段，发动机、航电等上游供应链的稳定性是关乎C919能否加速量产的一个关键，我们期待产业链的加速配套和协同。”作为多年研究航空领域的专家，綦琦认为，接下来C929项目开展的核心一定要坚持以我为主，要充分重视国内外供应链的 “安全与发展”问题。
   綦琦说：“中国大飞机制造要最大限度发挥国内外供应商的参与积极性，最大程度达成各型号飞机量产阶段的产业链供应链安全可控目标。”
生态集群成圈
   挑战亦是机遇，来自供应链方面的问题正在加紧得到改善，以大飞机产业为集群的生产基地建设正在各地展开。据记者了解，上海、西安、成都、沈阳、哈尔滨、南昌等地，正在加大大飞机生产基地的建设力度。
   陕西西安阎良区委书记牛恺介绍，西安阎良区 （航空基地）和航天基地新增秦创原 “三器”示范平台11家、市级工程技术研究中心6家；“航空大数据中心”入驻企业增长40%、共享设备增长24%；航天 “国家超算中心”开机率、CPU节点使用率增至100%；国家级专精特新 “小巨人”企业达到18家，挂牌上市企业达到28家。作为航空生产老基地的西安阎良区航空基地生产总值增长8.3%，7项指标双位数增长，113个重点项目完成投资332.3亿元，增长86.2%。
   在成都，航空航天制造业总规模已突破1000亿元，形成以 “整机-发动机-大部件-航空电子-地面设备”为链条的航空制造产业体系。
   C919还带动了长三角航空制造创新链、产业链的起飞。苏州市常务副市长顾海东表示，苏州积极响应国家航空航天产业的发展战略，主动融入上海大飞机产业生态，全力构建以航空航天新材料、航空功能服务、航空装备产业、通用航空产业、航天产业等领域为主的航空航天产业体系。
轻舟已过万重山
   对于飞机制造这种全球高度集中的制造领域来说，在市场上立足更是难中之难。深海区工作室撰稿人姜浩峰认为，商用大飞机的竞逐，很大程度上折射出全球化之变。
   姜浩峰表示，空客之所以能成功，除了英、法、德三国合力在技术上精进之外，更重要的是整合了欧洲市场资源，拿到了足以养活一家商用大飞机公司的订单。如果英、法、德三国不共同打造市场，则各自的市场大概率会送给美国，等于放弃大量就业机会及产业提升带来的发展良机。
   另一个成功案例是巴西，看到了国际公务机市场的机会。航空器制造巨头波音、空客把精力放在大客机上，巴西航空果断出手进行支线客机升级为公务机的尝试。从巴西航空的经验可以看到，新兴市场国家如果如空客那般多国联手，在拉美、中东、东南亚整合市场资源，也许能打开新局面。因为新兴市场国家相继进入经济快速增长期，或许又能造就新的大型航空器制造企业。
   在业内人士看来，“中国将成全球最大航空市场”是国际共识。对于后进入大飞机市场的C919来说，虽然面临更加猛烈的市场竞争，但却有主场之利——那就是背靠中国这个大市场。
   “但现在谈国际竞争为时过早。”綦琦说，“作为一种新型的飞机型号，C919要成长为业内公认的、成熟的飞机，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目前，C919还没有取得国际的适航审定，到境外运营还将存在维修保障等多重挑战，建议先走好国内市场，将第一代机型先做实。”
   对收获多家航空公司订单的中国商飞来说可谓 “轻舟已过万重山”。在贺东风看来，中国商飞的规模化发展、飞机的航线运营进入了新阶段。
   “虽然面临新的挑战，但对中国民用航空运输市场的信心始终坚定。”贺东风说，“下一步将持续深化合作，既要进一步巩固和加强在已有项目上的合作，也要积极探索拓展在新项目上的合作。同时，要共同应对挑战，着力应对好质量安全、产能提升、产品优化、运行保障等方面的挑战。”